只是香如故

    当这个冬天突然来了的时候，才惊觉一年又将过去。窗外的寒风让人清醒，记忆回来了。

    曾经的往事，快乐的、悲伤的、想得到的、怕失去的，一幕一幕重现在脑海，才发现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

    大学刚毕业那年的冬天，天很冷。我刚工作不久又辞职了，只因为每天没完没了地开会，让人感觉乏味。大学时的男朋友，我逐渐疏远了他，尽管他非常喜欢我。但我发现我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，虽然没有直说分手，但短暂的工作中我认识了客户健，他成熟、沉稳，也总是能知道我想要什么。很快我就无法抗拒地跟他在一起了。他说我给了他很多从未有过的激情。在后来的很多时候都证明，他是那么爱我。大学时代的男朋友出国了，带着我们心照不宣的隔阂，甚至他走的时候，我都没给他时间让他告诉我。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可以绝情至此。他能给我的，我都收下了，但现在我不需要他了。

    接下来的是很多百无聊赖的日子，生活除了跟健在一起厮混没别的事情可做，由于经济上一直有健，我并不急于工作，一个人漂在异乡的日子充实、快乐。但渐渐的，那些夜里的激情和灯红酒绿的生活让人沉沦，在健的怀抱里，我觉得温暖，我每天缠着他，跟他一起做每件事情，我太怕孤独了，没有其他朋友。终于我厌烦了，我想让自己清醒起来，像大街上每个神采奕奕的姑娘那样忙碌的生活。不久，我又开始工作了，而且是家很大的公司。因工作关系，我认识了很多很知性的人，我喜欢他们的智慧，而且我发现我跟他们沟通起来那么畅通，那么有意义。于是我想，跟健在一起、跟一个商人在一起是那么的不合适。我又开始渐渐地疏远他，虽然身体上依赖他，可是精神上却开始厌倦他。终于，在某个早上醒来的时候，我告诉他：“我不会再来跟你睡觉了。”他说：“我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，你翅膀硬了。”我哭了，想起那么多无依无靠的日子，他放下所有的事情陪伴我，我知道他不只是商人，他有真的一面，他真的爱过我。

    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努力工作，在公司里站住脚，让自己自然成长。只是每次梳理过往的时候，都会觉得过去变得越来越模糊。当我再一次接到大学时男友的电话时，他快从美国回来了。他说想和我在一起，我很开心，觉得这可能才是我最终的归宿，于是我答应等他。此时另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，他的长发乱了我的心，我们又痴缠了两年多，我第一次无保留地试着去爱一个人，但是，或者是时间不对，或者是方式不对，最终我又一次亲手弄丢了爱情， 我在电话里和他说：“我们分手吧，我发现我一点都不爱你。”虽然我在流泪。他说：“是吗？那好，就按你说的，分手吧。我太累了，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。”

    我努力让自己轻松、快乐。没多久，美国的男友回来了，他很浪漫的直接到公司找我，同事们为之感动，可当我看到他的一刹那，无法掩饰我的无感。我试图做得好一点，可是这一切在我跟他上床的时候，被我的身体真实地拒绝了。他伤心地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上海。我曾经以为我可以隐瞒自己的真心过我所谓适合自己的正常生活，可是没想到这么难！

    现在，我一个人，躲在冬季里。觉得自己此刻“零落成泥碾作尘，只有香如故。”呵呵，我想，我是个太爱自己的人，也许只适合一个人生活。

男人如衣裳

    某个忙得团团转的午后，大学睡在我上铺的刘曼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婚礼的时间地点，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携男友出席，而且在电话里还神秘兮兮地问我：“是不是又换了新的？”

    我说：“我已经收到请柬了！还没结婚就这么唠叨？”匆匆撂了电话，赶紧忙工作，等到了办公室空无一人的时候，才想起来男朋友这回事，认真地打印了一份历任男友记录出来，令人发指的是，不论年龄长相工作学历，跟我在一起的男人，居然没有超过半年的。难怪刘曼会有此疑问，不过眼看着自己要奔入三十岁大关，身边可以更换的男友已是越来越少，不过有的换就好。

    约Ａ男人去？不成，Ａ是天蝎座，不大适合参加这种婚宴。打给Ｂ？Ｂ还法国出差，估计那时候赶不回来，即使赶回来，他身上的香水味估计也得把众姐们熏死。还是Ｃ吧，年纪二十有五，模样俊秀，有严重的恋母的倾向，会颇受青年少妇的喜爱，就他了。

    给Ｃ男人电话，满口应下，甚为高兴。终于到了喜宴的日子，Ｃ打来电话，已到大厦楼下，梳妆完毕，赶到请柬上的酒店，到了大堂一看人居然已经到了大半，大都双双对对，刘曼袅娜着走过来，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：“小满呀？这位帅哥是……”

   我清了清嗓子，向Ｃ介绍道：“这是睡了我上铺四年的……也是今天的新娘刘曼，这是我朋友马航。”刘曼冲我挤了挤眼睛，给各位读者翻译过来，意思大致是，你这老牛找的嫩草还不错。我也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，算是祝贺她进入围城。转身，又看到了当年一起泡帅哥的姐妹许小蓓，她身边的ＤＤ绝对不次于我的马航。

    一通寒暄，她很“自然”地夸我的着装越来越有品位了，于是趁着筵席还没开始，我们俩偷偷溜进洗手间，“靠，居然还是七星……”两个女烟鬼终于又凑到一起了。

    “当然了，爱七星一万年不变！”许小蓓不禁感叹道，“你那男朋友还不错呀！”

    “你也不差呀！没想到那么多年了，咱俩的趣味还是差不了哪去。”在洗手间的镜子中我们互相欣赏着。

    “那是。你也没想过结婚吧？”许小蓓问我。

    “没有，我身边的男人多得就像衣裳一样，哪件都想试穿一下，可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一件最漂亮而且合适的。”我很正经地说道：“挑件太普通的又不甘心。”

    许小蓓轻轻弹了烟灰，说道：“反正不会是那个小弟弟吧……他不大适合你。”“知我者，小蓓也！不过我挺羡慕刘曼的，女人终究要有个归宿的……”

    “我也是那么想的。”谁不是这样想的呀，可真找一个好男人哪是件容易的事呀，不过这话我没说给她，看着刘曼披着婚纱的模样，我就在想，什么时候能轮上我呀！

我看那天上所有的星

    我上网不久，就遇到一遭轰轰烈烈的网络婚礼。是当时我常去的社区里，女的和我同城，男的是天津的，网恋了很久，男的出国留学在即，便决定在网上永结同心。社区里一位网友，帮他们买了最大容量的语音视频聊天室：９０个人，沉默地、感动地、不约而同湿了眼睛地，为他们的誓言作了见证。

    网上不知春秋久，女孩后来也去了英国，我却意外见到那男的。在一家酒吧里，同去的朋友指给我看：原来男的在英国混了两年，语言学校都没毕业，终于撑不下来回国。一无所长，到底英语说得还好——三十多万换回来的几句英语，便去了这家外国人常去的酒吧，做侍应。

    过几天，在ＭＳＮ上遇到女孩，我说：“我和朋友去鸭和鹅，遇到甲乙丙了，还记得你们当年……”ＭＳＮ上再红头胀脸的表情都形容不了女孩的杏眼圆睁：“我和他根本就不熟！都是他们乱传的！我就不能算认识他！”我只恨自己嘴快。

    他太潦倒，她耻于承认与他的过往。如果是因为疾病、战乱或者冷酷的天意，那么这故事还有委婉动人的一面，但他只是成天发帖抱怨语言关，痛骂歧视中国人的外国人，泡论坛，上聊天室，传照片，也不见他读书，也不见他打工。打工？在餐馆端一个星期盘子，只够交一个星期的房租，他说他又不是植物，光靠喝二氧化碳就活得下来，还兢兢业业地制出氧来。他喝的，都是父母的血汗钱。

    她当然爱过他。我记得她在他的主帖后赤裸裸跟帖：“纵被无情弃，不能羞”；一夜一夜，他们在ＱＱ两端喁喁私语，月色无声；偶尔争执后，两人双双说诀别；他去英国，她便也一心一意要跟去，她去成了，他却回来得这么狼狈难堪。她的心，怎么能够不凉，情，如何可以不薄？他越浅薄、懒惰、让人怒其不争，就越发证明她的眼光肤浅荒唐，每一回想一次自责。爱成了笑话，不，比笑话更糟的低级趣味，她的白缎青春里，他是一团黑迹，像感情失手掉进龙须沟，溅起的污水。时间的洗涤能力是否“奇强”，能帮她洗白撇清，还是她要终生带着这污点？

    十多年前，流行过一首歌《只要你过得比我好》，真矫情，可是你又怎么能够过得这么差？

    她的心情，人人皆懂，我也是。我不介意爱情死去，我不介意一切都成了灰烬，我不介意二十年后再遇，你是一个平凡憨笑的中年男人，絮絮说着老婆孩子，你曾经那么聪明的眼睛小得看不见了。我总会温和地说：“是，我爱过你，我的爱是真实的。”但我一定会怕你大声吐痰、骂脏话、在咖啡厅里脱了鞋，我不容自己成为你的羞耻，我也同样希望你。你若蝇营狗苟，是侮辱我的判断力；你成了人所不齿的狗屎堆，就整个毁了我的过往。

    我偶尔也会臆想：午后的电视机上，一连串冗长的英文之后，突然爆出几个中国字，我东倒西歪的瞌睡戛然而止，猛地抬头看向屏幕。稍顷微微一笑，摘掉老花镜，对小孙子说：“他呀，他原来追过奶奶……”是惆怅，可是惆怅得多么美丽丰足。所有我爱过的人，我都希望他们成为星辰，照亮我的生命，当我垂垂老去，我看那天上所有的星，知道往事并不如烟。

    而“只要你过得比我好”，原来是一种极朴素的情怀。